文字 | 森山大道:迷醉于街头的眼睛

森山大道,1938年出生于大阪,发迹于20世纪60年代,他的作品凌厉、强烈,来自于街头琐事却又似乎游离于现实之外,他与荒木经惟、杉本博司扛起了日本当代摄影的大旗,是国际公认的日本最具代表性的摄影家之一。

森山大道《自拍》

黑色的卫衣、散乱的头发,拿着卡片机的短小而又矫健的身材,这是人们对森山大道最深刻的印象,或许作为世界知名的摄影师,理光GR跟他的身份有些格格不入,甚至有谣言是因为森山大道太穷,买不起单反……不过他确实执着于卡片机,或许卡片机用起来会比单反舒服,成像更快,更便于抓拍街头的那些人和景物。对于摄影来讲,作品和画面是唯一要注意的东西,器材只是手段。

森山大道《上海》

黑白的世界并没有色彩,只有明暗,森山大道镜头里的黑白世界却显得更加丰富,恼人的噪点、模糊、倾斜、过曝,对大多数人来说其实算是“废片”,但正是这些“错误的摄影”,让森山大道的黑白作品显得更加迷人,这些“错误”其实正是森山给我们传达的一种情绪,我们可以从他慌乱的镜头里读出镜头外的故事:也许那些倾斜和抖动是因为森山惊恐的跑动,也许那些失焦和过曝是因为他的漫不经心,甚至也许他就不想好好拍照片,随便按了快门。

在黑白世界里,有比图景更让我们注意的东西,正像森山自己说的那样“世界是彩色的,但通过黑白照片人们会看到这个世界的另一个现实。” 黑白的现实甚至比现实来的更猛烈。

森山大道《日本写真家》

这些晃动、失焦、高反差、粗颗粒的黑白影像,实际上是森山自己对现实世界的迷茫、惶恐和不安,森山大道总喜欢拿野狗自比: “野狗没有属于自己领域,它们永远为了寻找食物在路上彷徨。这也是我唯一在路边拍摄的理由,因为我对于拍摄也没有一个固定的领域,为了追求被摄物体永远也是彷徨在摄影路上。只有路上,它才是我的学校、我的摄影室、我的全部人生。”很像他那张最有名的《野狗》。

这只野狗身材魁梧,但眼神中却是孤独、渴望、神秘以及警惕所交杂出的复杂情感,在粗颗粒的影像里,那是一个既屈辱又自大的形象,从这只野狗身上,我们不光可以看到森山自己的影子,还能看到当时整个日本社会的图景。

60年代的日本,因战败被占领的屈辱和因经济增长而生出的自信交织于日本社会各个阶层。日本人极其渴望通过自身的强大摆脱战败所带来的失落感,但是面对西方国家的虎视眈眈,又必须小心谨慎,亦步亦趋,他们需要被迫的接受一种变化,这样的变化及其复杂,同时也并不知道这样的变化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后果。森山大道以他独特的视角捕捉到了时代的变化所引起的情感波动,成为了那个时代的缩影。

森山大道在他的摄影作品《犬的記憶》中说:“我可以看到光中间去,那是被掩埋在历史中的、某一个晴天的光。以一张照片为媒介,某个个人的记忆与历史的记忆就交会在一起。各种各样的光虽然都拥有各自的记忆的背景,但在个人之中复杂交叉,相互反映,作为一种新的光的记忆获得新生,而且它再到处寻找新的光与记忆的觉醒。”

森山大道《野狗》

对于情色,森山也有自己的理解。“情色”似乎是很多日本摄影师都无法绕过的题材,关于拍摄性爱和女人,森山大道说:“是否说过‘做爱后的快感’之类的话,我已经记不得了。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我觉得整个世界是很情色的。这不是单纯指女性的身体,也指形形色色的风景。看这整个世界,还是很情色的。”

森山大道《东京》

在标准审美的影响下,森山大道的作品显得离经叛道,并不被大多数认可,甚至他本人曾经因为受到批评太多而萌生退意,于是有了《摄影啊再见》那本写真集。
其实我们大可以抛去执念,更包容的欣赏每一件艺术,因为艺术本身就没有正确与否,正如森山大道所说:“我试着列举混沌、泛滥、欲望、鄙俗、恶德、猥琐、污浊之类的低俗形容词,才发现每个词条都是新宿的特质,让我下意识笑了出来。”

森山大道《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