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 | 大烟枪和小脚女人

其实我并不知道如何为这篇文章开头,很少有这种让自己觉得无从下口的话题,似乎怎么说都对,又怎么说都不合适。在如今的语言环境下谈论女权(Feminism,特意标出来是为了明确定义),大多情况会沦为鸡同鸭讲,最后在无端的抱怨、争执和无解中草草收场。当然,这并非参与其中者之过。

一百多年的时间,本土环境下的女性主义主体(明确一点,并非所有女性都是女性主义的,也并非所有男性都是非女性主义的),经历了多次不同话语体系的构建:从传统儒家伦理中走出来的女性,完成了近现代性解放和主体意识的启蒙,然后在经历了新中国男女平等的女权意识崛起高潮期后,在市场经济的背景下,迅速被商业化利用和收编。

仅现在的社交网络,女性主义会被作为一种极其有效的引战工具,屡试不爽,“话题领袖”们深知当代女性的焦虑和对自我意识的追求,女性主义在不断的污名与正名中,成为了一门生意。然而,最受伤害的是,那些真正渴望被关注、被发现、被解救的真实的声音。

我甚至阴谋论的怀疑,提倡女性生育自由的,和大骂田园女权的,是同一个人。他们通过无休止的争执,拉帮结派,培植党羽,利用信众的恐惧与不安,借而消磨意志,让信众放弃思考。这种将女性主义作为攫取利益工具的行为,实质上与邪教无异。所以我一直认为,咪蒙和Ayawawa是同一维度的邪教首领。

当然,引发敌意本身并没有什么坏处,因为任何的进步都是从争端中争取来的,而结束敌意本身其实也并无意义,因为无结果的和解意味着屈服和退让,这对于真正的女性主义者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对于女性主义的过分解构同样无意义,只要能够清醒的意识到,在当下,女性权利还没有得到应有的释放,女性还没有被真正的尊重,这时候去谈论和支持女性主义,就是适宜和正确的。当然,这里所指的女性权利是政治与伦理生活中,女性的自主权、选择权、参与权、拒绝权、成长价值和自我实现。而非“逛街谁来拎包”、“聚餐谁来买单”或是“做爱谁在上面”的这些婆婆妈妈。

女性主义者无法用政治优越性来强迫别人加入到女性斗争中,这只会使事情转化成另一种等级制度。 “去性别阶级”和“去性别”以及“女性当权”毫无联系甚至完全背离,可悲的是,似乎更多的人无法区分“女性主义”、“无差别”和“霸权”这些概念。

未来的女性主义,必须清醒的认识到,平等是建立在消除性别阶级而非性别差异的基础上的,要求女性完全不考虑性别差异,去追求绝对的物理平等,是另一种霸权的形式,现在存在太多这样偷梁换柱和鸡鸣狗盗之徒。如果不去挑战这种群体性压迫的文化基础,女性主义将不会有太多进展。

当然,如果仅停留在这种意识与文化形态的斗争中,女性主义会变成一个花瓶,好看但无实用。陷入无休止的争端,只会让人意志消弭,最多逞口舌之快,就如同大烟一样,似乎获得了所有,但实际一无所获,真正的斗争,在一举一动。我见过太多激昂慷慨之后的委曲求全,十分心痛。

至于是如何的“一举一动”,作为女性大概无非:学会博弈,辨识陷阱,保持理智,坚守底线,敢于争取,勇于拒绝……作为男性,正因为已经享受了诸多性别的便利,也承受了连带的压力,更应该积极的关注和投身其中。

 

“人们将女人关闭在厨房里或者闺房内,却惊奇于她的视野有限;人们折断了她的翅膀,却哀叹她不会飞翔。但愿人们给她开放未来,她就再也不会被迫待在目前。”  —— 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